馮小剛帶著《北轍南轅》回到了電視圈
馮小剛帶著一部女性群像劇《北轍南轅》回到了電視圈。
他第一次拍電視劇，是26年前的《一地雞毛》，豆瓣8.7分，他導(dǎo)演作品中評分最高的一部。
這次是馮小剛擅長的現(xiàn)實主義都市題材，殺青時，他還發(fā)過一條微博：“一點不將就，一定不湊合”。
但目前口碑好像不太行。浮夸、炫富、不接地氣、過時、北京版“小時代”，是大部分觀眾對于《北轍南轅》的第一印象。
電影咖下凡，多半是臉著地。章子怡、周冬雨都沒能打破這個魔咒，現(xiàn)在看來，好像導(dǎo)演也不行。
馮小剛在這部號稱聚焦都市女性的情感劇中，既沒有拍好女性，也沒有拍出都市。
01 失敗的女性群像
《北轍南轅》之前，馮小剛很少拍女性。
唯一一部和女性群像沾邊的是《芳華》，然而馮小剛鏡頭下的那些文工團女孩，是白花花的大長腿，充斥著男性凝視。
事實證明，《北轍南轅》依舊是一出直男視角下的女性群像，還是有錢直男。
海報就透著點直男凝視那意思。這張開播海報，看著有點像當年《名利場》雜志給好萊塢四小花旦拍的封面。
構(gòu)圖、姿勢、服裝都差不多，不同之處在于肩帶。幾位主演襯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內(nèi)衣肩帶。她們還是被觀看、被審視的對象。
進入劇情，就更看不出什么女性力量了，倒是看出了金錢的力量。
劇中所有女性面臨的困境，全都是凡爾賽式的。
金晨飾演的小雨，準備結(jié)婚時發(fā)現(xiàn)未婚夫還沒離婚，自己“被小三”了五年，一怒之下從挪威的海景房搬回了北京的獨棟大別墅。
馮導(dǎo)也沒有花更多筆墨去描繪她內(nèi)心的痛苦，回國后就開始新生活了。
新生活開展得十分順利。在內(nèi)卷的當代社會，沒有任何工作經(jīng)驗的小雨，通過一頓飯局就找到了新工作。剛?cè)肼殯]兩天，就因為游說客戶有功，被老板獎勵了五位數(shù)的大紅包。
至于感情問題，小雨回國了也迅速有了新的追求者——表妹的好朋友、劇組的攝影師。另一邊，渣男也從挪威趕回來，千里求復(fù)合。
我實在是想不到她還能有啥煩惱，又是陷入了什么困境。而這樣的凡爾賽式困境，在劇中比比皆是。
比如啜妮飾演的全職媽媽司夢，老公不太支持她出去干事業(yè)，但沒關(guān)系，她在帶兩個孩子的同時還能寫網(wǎng)文，文章被影視公司看上，火速賺了二十萬，所有在晉江上日更到頭禿的小作者看了都想哭。
不得不說，馮小剛鏡頭下的女性群像太高高在上了，一群好看的有錢人在北京快樂地生活，普通觀眾實在是進入不了這個懸浮的世界。
想當年《歡樂頌》熱播時，雖說女性群像也略顯浮夸，但起碼還有樊勝美這種能引發(fā)大眾討論的角色。她身上所承載的是重男輕女的糟粕、是“扶弟魔”的詛咒，這才是真正的女性困境。
而劇中所體現(xiàn)的飯局文化，敬酒、一口悶、自罰三杯的江湖女老板、拎壺沖(直接喝一壺)的年輕美女，多少也帶著點男性凝視的不適。
《狗十三》中也有很真實的飯局，但曹保平拍出了一種壓抑感，那是成年世界對于青春期女主角的壓迫。
而馮小剛好像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鏡頭下的飯局依舊是男性視角的，就像劇中那些非常性別刻板印象的臺詞。
02 脫離群眾的馮小剛
從《三十而已》到《小舍得》，國產(chǎn)劇中已經(jīng)很久沒出現(xiàn)窮人了，中產(chǎn)階級是上電視的準入門檻。
曾經(jīng)拍過無數(shù)小人物的馮小剛，這次也一腳踏入了國產(chǎn)劇的平行世界，那兒沒有窮人，只有高階層的上等人。
《北轍南轅》的階級感，是體現(xiàn)在戲里戲外的。
在戲外，馮小剛用了大導(dǎo)才能調(diào)動的很多資源，讓《北轍南轅》贏在了起跑線上。
他請到了宋丹丹和黃渤這些老戲骨來客串，讓宋丹丹演咄咄逼人的撕番經(jīng)紀人，黃渤演盛氣凌人的數(shù)字影帝。
他找劉曉慶演奶奶，而就在前幾年，劉曉慶還在演16歲的少女、28歲的警官。
他讓愛奇藝的創(chuàng)始人在飯局上演自己，毫不顧忌地在撕番情節(jié)中提到當紅明星。
他還請到了趙小丁擔任攝影指導(dǎo)，張藝謀的御用攝影師，曾經(jīng)憑借《十面埋伏》拿到過奧斯卡最佳攝影獎提名。
也正是因為不錯的幕后班底，《北轍南轅》的制作是高于很多國產(chǎn)劇的，雖然劇本拉胯，但起碼做到了審美在線、鏡頭有質(zhì)感。
這份階級感也從戲外延伸到了劇中——《北轍南轅》里的主角，全員人上人。
都說《北轍南轅》是北京版“小時代”，但就算是《小時代》，也知道設(shè)置幾個家庭背景、階級各不同的主角。顧里是有錢人，林蕭是小康家庭，南湘就比較底層，她們的浮華生活基本上還是沾了顧里的光。
馮小剛直接給你來五個顧里，人均名媛。沒有996、沒有內(nèi)卷，主角們住著三環(huán)里的大四合院、裝修精美的兩層大別墅，隨隨便便找工作、輕輕松松開餐廳，開心快樂每一天。
劇中還有很多我等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的情節(jié)。
王珞丹飾演的尤珊珊，第二次見到全職媽媽司夢，就送了她昂貴的洗衣機，因為“最好的修理就是換新的”。
尤珊珊第二次見鮑雪，微信還沒加，互相也不了解，就開始談入股開餐廳了。鮑雪沒錢，尤珊珊就借錢給她，做生意跟鬧著玩似的。
這可能是馮小剛現(xiàn)在所感受到的北京，但絕對不是人民群眾的北京。
曾幾何時，馮小剛拍出過人民群眾的北京。
《甲方乙方》里的“好夢一日游”公司、想要當巴頓將軍的平民、守不住秘密的廚子，《沒完沒了》中討債的老實出租司機，《大腕》里的制片廠下崗職工……真實、接地氣、心酸、惆悵但也有趣，這些都是真正的普通人，北京也是大家的北京。
馮小剛也曾精準地抓住過時代。90年代，新思潮、新事物涌入，大家都很焦慮、迷茫、無所適從。而馮氏賀歲喜劇通過戲謔、調(diào)侃的方式，側(cè)寫出了時代情緒。
那幾部賀歲電影的票房都很好，這也是馮小剛事業(yè)的起步，階級躍升的開始。
24年過去，馮小剛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草根出身的小導(dǎo)演了。他實現(xiàn)了階級跨越，成為了名導(dǎo)，豪宅上過新聞，花兩千多萬拍下一幅油畫。
馮小剛曾說，“我的片子是拍給人民看的。”現(xiàn)在馮導(dǎo)的片子好像只是拍給自己看的了，他拍他的北京、他熟悉的那類人，不再關(guān)注小人物，也不再觀察時代了。
“1997年過去了，我很懷念它。”《甲方乙方》的結(jié)尾這么說。
作為觀眾，我只是很懷念那個還在關(guān)注小人物的馮小剛，那些還有窮人、還在地上的國產(chǎn)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