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你平安》的喜劇進階了 每日播報
◎李寧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保你平安》是大鵬執導的第四部電影長片，也是他迄今為止最好的一部喜劇片。大鵬早年以網綜主持人身份出道，后因《屌絲男士》系列網劇成名，多年來游走于各種小品節目、迷你喜劇中。投身大銀幕之后，除了講述私人家庭苦難、頗具實驗色彩的《吉祥如意》之外，他一直專注于喜劇創作。
由他導演并主演的前兩部喜劇片《煎餅俠》《縫紉機樂隊》，都算是無厘頭風格的拼湊雜糅型喜劇。其特點是段子化、拼貼化特征明顯，有些低俗趣味，且依賴明星扎堆和懷舊煽情策略。如果把《保你平安》與上述兩部作品對比，可以看到創作水準上的明顯進階。
從無厘頭到有深意
電影《保你平安》的第一重進階，在于大大弱化了前作的無厘頭、段子化色彩，代之以邏輯化、類型化的故事。片中，墓園銷售員魏平安的客戶韓露在去世后遭遇謠言攻擊。為了維護她的身后名譽，魏平安孤身走上求證與尋兇之路。影片采用“喜劇+懸疑”的手法，不僅賦予魏平安這位落魄中年人以路見不平的合理動機，并讓他在查找謠言源頭的過程中不斷陷入各類沖突和困境，從而一步步推動故事向前發展。
相較前作，影片有意識地摒棄段子拼貼的方式，而是將人物放到符合其身份與命運的特定情境中去制造喜劇效果，例如“密室逃脫”段落就是十分精彩的一幕。同時，片中還設置了魏平安女兒魏磨礪勇敢揭露真相、應對校園霸凌的副線。雖然這條副線較為單薄，卻以父女故事的呼應打開了更多的表意空間。《保你平安》這種更加類型化、技術化的喜劇手法，標志著大鵬的喜劇從拼湊雜糅型到情節主導型的轉變。
《保你平安》的另一重進階，在于從個人表達到現實關懷的轉變。大鵬的喜劇前作多關注個體命運：《煎餅俠》講述落寞明星如何重整旗鼓實現兒時理想，《縫紉機樂隊》講述一群身份各異的普通人追尋音樂之夢。這些影片觸及的不過是“理想與現實”這類老調重彈的主題，且夾雜了太多創作者個人經驗的表達，很難引人共情和共鳴。
《保你平安》的聰明之處在于找到了喜劇介入現實的有效路徑。難得的是，影片將網絡謠言、校園霸凌、性別偏見、網絡直播等熱門議題都囊括其中，在撫慰社會人心、引發集體共鳴、展現社會關切的同時，又不讓人感到刻意和討巧。這主要是因為，影片沒有浮光掠影地展現謠言的危害和一味地迎合群體情緒，而是借助魏平安的查證之路深入發掘謠言的生成機制與后果，由此進一步引發觀眾的反思。可見，不拘泥于一己悲歡，而是將悲憫的目光投向現實更深處，喜劇才會有更為深切的意義。
真相如何可能？
《保你平安》的英文片名叫“后真相”（Post Truth）。影片也的確為我們描繪了在一個高度媒介化、網絡化的“后真相時代”中，事實極易被情緒左右、真相極易被謠言遮蔽的現實圖景。不過，創作者有意采取了溫情現實主義的路線，在滑稽與諷刺、溫和的撫慰與冷峻的批判之間尋求一種平衡。
一方面，可以看得出創作者有意反思社會弊病的努力。借助韓露的身世和遭遇，影片為我們展現出女性群體在互聯網自媒體時代更易被污名化的現實，這種現實源自性別偏見背后更加深層的結構性暴力。借助無孔不入的社交網絡和直播場景，影片也為我們顯現出當代個體虛擬化、媒介化生存的現狀，以及個體是如何被媒介所裹挾而喪失自由的。
影片對于后真相時代最有力的反思，來自全片謎底揭開的那一刻。當魏平安歷經千難萬險找到造謠者并將其繩之以法時，才得知后者制造謠言只是為了獲得區區九塊九的小說閱讀權。這一幕淋漓盡致地展現了現實的荒謬與殘酷：謠言受害者所背負的無力洗脫的沉重污名，卻來自冷漠看客的一個極其微小且荒唐的動機。而造謠者最后僅被輕微處罰的結局，又不免令人更加泄氣。
當然，影片沒有進一步追問這種荒謬與殘酷，而是賦予了荒誕故事以溫情的結尾。作為一部主流的商業類型片，影片在揭露社會危機的同時，也嘗試紓解集體焦慮、尋求想象性的解決之道。片中，依賴魏平安這位自稱“集安斷尾虎”的社會邊緣人的俠義之舉，真相才得以大白天下。從這個角度來說，《保你平安》與其說是一部喜劇片，不如說是一部武俠片。它以魏平安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呼喚了一種后真相時代的俠義精神。這種俠義精神，既是一種追求社會正義的樸素愿望，也是一種重義向善的道德追求與表里如一的人格精神。
片尾，魏平安收到了韓露在生前為他預訂的生日禮物。隔岸盛放的煙花提醒著我們，善意終有回響。只是這一幕未免有些過于美好，過于令人感動，倒不如停留在魏平安事了拂衣去的那一刻。將破解真相、消弭謠言寄托于人與人之間的善意，寄托于自覺地重建失范的網絡倫理，多少有些理想主義色彩。從這個意義上說，絢爛的煙火就像片中那匹突兀的白馬一樣，很浪漫，但也很超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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