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下彩鈴歌手標簽,刀郎們活出了更真實的樣子
◎愛地人
因為一首《羅剎海市》,沉寂已久的刀郎又一次浮出水面,成為互聯網上熱議的話題。由于《羅剎海市》的歌詞被一些網友解讀為刀郎通過創作來影射那英、汪峰和楊坤等歌手,也讓這么多年一直潛心創作的刀郎以一種非音樂的方式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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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眼里,這成了刀郎一次十年不晚的“復仇”,也讓一個原本關于音樂創作的事情有了電影般的劇情。但如果所有人都只是把興趣點集中在假設刀郎通過創作夾帶私貨這個點上,便也就離音樂本身越來越遠了。
在這件事情的熱點效應逐漸降溫后,我們倒是可以更理性地探討刀郎這一次爆紅的背后,關于他的創作,還有中國流行音樂的市場和生態等等問題。用這樣一個熱點事件來切入,其實反倒很有代表性和針對性。
從未貼近“主流”音樂的音樂人
刀郎本名羅林,出生于四川內江,因為喜歡音樂所以學習了鍵盤樂器,并開始逐漸在一些歌廳里擔任樂隊的鍵盤手。上世紀90年代初期,刀郎的足跡遍布重慶、西安、西藏、海南。1995年,刀郎開始扎根新疆,除了成立西北音樂工作室外,逐漸從新疆民族音樂中吸收養分,融入到自己的音樂創作中。
刀郎最開始的歌手生涯并不算太成功,直到2004年推出了專輯《2002年的第一場雪》,其中的同名曲及《情人》和《沖動的懲罰》在當時的網絡中被廣泛傳播,從而意外走紅。之后,刀郎的這幾首作品因為當時彩鈴渠道的傳播達到了家喻戶曉的程度,成了一時的現象級歌手。這也讓刀郎甚至受到了國際最大唱片公司“環球音樂”的青睞,將其簽約旗下。之后發行的《喀什噶爾胡楊》專輯,甚至邀請了李宗盛操刀擔任制作人,使得刀郎一時之間成為內地樂壇的頂流。
不過,即使面對如此輝煌的商業成就,刀郎并沒有迷失自我。他不僅很少接商業演出,甚至在其人氣頂峰的時候也極少在公眾場合露面。而在2008年發行完《紅色經典》專輯之后,刀郎這個名字漸漸從主流樂壇消失——除了2011年《身披彩衣的姑娘》傳播過一陣之外,刀郎很少再被人提及了。
從刀郎的音樂生涯來看,他走的完全是草根足跡。刀郎并沒有受過專業的科班音樂訓練,也是靠歌廳的師傅和他自己的練習才掌握了鍵盤演奏的基本技術。同樣是半路出家的音樂人,刀郎和同時代很多歌手、樂手的選擇卻不一樣:他并沒有去北京這樣中國流行音樂中心的城市發展,所以從來沒有主動靠近中國音樂行業的核心地帶。他選擇的是新疆,通過民族音樂的融合、通過自成一格的創作來實現自己的音樂夢想。
所以,刀郎的音樂在整個中國西北地區其實一直有群眾基礎。他并不屬于唱片工業體系的一環,也不強調包裝、企劃和制作的精度。甚至在技術上,因為缺少和主流體系里那些頂尖音樂人的交流,所以刀郎音樂的創作、制作,以及錄音、混音和母帶處理等等環節,都有一定思維、技術上的差距。但也正是如此,讓他的作品保留了很多唱片工業體系之外民間音樂的原味。
一定程度上,刀郎更像是當代版的民間藝人,或者說有點近似于王洛賓對于民歌的傳播。如同《達坂城的姑娘》讓王洛賓為外界所知,如果不是后來《2002年的第一場雪》因為網絡爆紅,可能西北地區以外的歌迷都不知道有這樣一位歌手存在。
《羅剎海市》被忽略的實驗性
在《羅剎海市》這首歌曲上熱搜前的十年,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刀郎去哪里了。實際上刀郎一直在創作,而且慢慢走出西北音樂這個概念,有了很多創作的延伸。
像2020年推出的《彈詞話本》專輯,就是對蘇州評彈和話本的一次整合,并且用他習慣的音樂語調表現出來。由于此前的刀郎已經深耕西北音樂許多年,因此這張專輯里的很多作品都有了一種西域加江南的味道,也算是一種特別的融合。
而2021年的《世間的每個人》專輯,刀郎則用中亞地區的烏德琴、嘟嘟克,與流行、搖滾、鄉村、布魯斯等音樂元素融合,從而完成又一張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的融合專輯。
也正是因為如此,對于了解刀郎這些年音樂發展的人來講,并不會意外他會推出《山歌寥哉》這樣的專輯。因為這同樣是一張傳統與現代結合的專輯,只不過這一次是將《聊齋志異》話本與國內多種民間曲牌的融合嘗試。
比如后來爆紅的《羅剎海市》這首歌曲,在旋律上借用的是東北靠山調,所以有種二人轉的味道;而在音樂編曲和律動上,又嘗試了牙買加的雷鬼曲風,于是就有了一種奇特的聽覺效果。至于被當成話題的歌詞部分,如果考慮到整張專輯的概念,就會明白刀郎不過就是通過諧音等等方式借鬼諷今——這其實就是《聊齋志異》等中國古代很多文學作品的寫法。與其說他是諷刺那英、汪峰和楊坤等等具體的歌手,不如說他是在諷刺很多社會現象。你一定要說他是借創作為個人報仇,反倒是格局小了。
事實上,《山歌寥哉》整張專輯都在進行著這樣的音樂嘗試,也出現了廣西山歌、山東河北銀紐絲調,以及江蘇栽秧號子等等民族音樂元素,加上《聊齋志異》的文本,也是一種挺不錯的音樂嘗試。
不過,無論是《彈詞話本》《世間的每個人》,還是最新的《山歌寥哉》,在音樂的融合上都還沒有達到成熟的高度。它們更像是一次次有益的探索,代表著一個音樂人不斷超越自我的精神。因為這些音樂在很多細節方面還沒有做到完美的優化,作品的動聽性也有一定欠缺。如果不是《羅剎海市》因為歌詞的話題走紅,恐怕很少有人會關注刀郎的這些音樂實驗。
初代網絡歌手的音樂追求
在新世紀初,隨著網絡的普及,出現了一些游離于唱片公司體系之外、因為歌迷自發傳播而走紅的歌手,當時也稱這些歌手為網絡歌手或彩鈴歌手。由于這些歌手很多都沒有簽約大型唱片公司,音樂制作上也缺乏成熟團隊的運作,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主流音樂行業從業人員的歧視。再加上一些媒體和歌迷的渲染,也讓“網絡歌手”這個標簽有了很強的貶義、否定屬性。
當然,從另一方面來講,像楊臣剛的《老鼠愛大米》之類的歌曲,確實有一些過于低俗化的趨向,一切以傳播為目的,從而忽視了流行作品在各個環節的品質把控,也使得討厭網絡歌手的人越發迫不及待將網絡歌曲惡名化。
不過,在時隔20多年后再看網絡歌手這個群體,尤其是他們后來的變化,也會發現當時對他們進行的惡俗“審判”并不是公正的。至少是在群體標簽化后,缺乏對具體到某個歌手的準確評價。
比如刀郎,直到多年后,人們才發現他對于西北民族音樂傳承的貢獻。而一段時間以來,始終被貼上“廣場舞”標簽的“鳳凰傳奇”組合,在他們投入更多制作資金后,人們也發現他們在傳統與現代的融合上,其實是挺有質量的——很多細節都和國風音樂有著相似的地方。
因為《兩只蝴蝶》成名的龐龍,后來不僅成了浙江音樂學院流行系的教授,而且演唱的《我們在藍色海上飄》《往日時光》《美好》等單曲,其人聲的質感也是相當好。他用東北民謠的唱腔注入流行音樂的做法,也形成了一種既鄉土又現代的風格。
只能說,這些歌手都只是趕上了網絡興起的時代。而在大浪淘沙后,他們中真正熱愛音樂、堅持音樂創作和演唱的人,最終還是留了下來。在撕掉標簽之后,他們活出了更真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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